第八十八章 执手
桌上菜品升腾着白色雾气,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鲜香味,其却带有特殊的如同冰箱里的霜气似的令人吸入肺中让食道逐渐不适,白石麻衣正安静的低头吃饭,手上的动作缓慢,而小岛织子正正的坐着,莫名沉默。

烟雾像虚空中不规则的墙,遮住了各自晦暗的脸庞。菜逐渐冷却着。白石麻衣突然默默的停下了筷子,没发出什么声响,安静到小岛织子什么也没发现。

“啊……”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无意识的类似感叹的气声,从喉咙中蹦出的无力的声音。

“麻衣……”小岛织子突然说。

白石麻衣慌张的转头,“嗯?”

“嗯,风间树他……”

小岛织子犹豫片刻只说了这些,再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白石麻衣垂下眼眸,似乎是知道她未说完的剩下的话是什么,便摇摇头,却说不出什么话。

尽管这些食物像是浸了水似的逐渐失去味道,但她仍然重新抬起筷子,慢慢的夹入口中,轻轻的咀嚼着。必须得找些什么事做。

风间树刚离去不久,却让人难以自制的猜测起了很多很多事情,她突然就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有些迷惘了。

“在想什么?”

小岛织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石麻衣眸光淡了下来,酝酿了会儿才说道:“没什么。”

“过年那会儿应该都没空吧?”小岛织子自顾自的说,难免有些感叹:“我是真的很想让你们来旭川一趟,而且他也挺久没回去了。”

话题终于有个正常向的展开,白石麻衣起了些精神,想了想,说道:“确实应该是没什么时间。有的话也呆不久,所以只能先如此了。”

“也是呢。”小岛织子还是有些遗憾。

“有空的话我一定会去的。”

白石麻衣以认真的语气笑着说道,小岛织子笑着也点点头,随后稍微站起身,打量四周,嘟囔着什么的时候,风间树突然推门而入,面容僵硬的像是不会动的雕像,进来后他靠着墙,狠狠搓着开始变得冰凉的手。

“你怎么……”

小岛织子看他只穿一件t恤,惊愕的出声,片刻后才想通,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都吃完了吗?”他声音好像都变了。

“嗯。”

“好的。”风间树看着桌面上的剩菜,眼睛默默看向白石麻衣,她扬起了笑容,风间树却愈发沉默起来。片刻后,他说道:“你们准备下,我先去结账。”

在他转身之际,白石麻衣突然出声:“不冷吗?”

究竟是蕴含着隐晦质问之意,还是纯粹的关怀?总之在这种时刻温和到不真实,风间树怔了片刻。

风间树的脸沉默的面对门板,像是赎罪般的一动不动,然后做了个健美先生比肱二头肌的动作,笑道:“完全没关系。”

“不要逞强哦。”

白石麻衣含笑说道,隐有调笑之意。

“才没有呢。”

风间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远。

小岛织子看着白石麻衣,而白石麻衣静静的看着门扉,表情终于缓缓平静下来,随后转头朝小岛织子躬身问好,然后与她一同开门,走了出去。

风间树付完钱后,就站在大门前几步的位置等待着,并未完全走出去,肌肤上汗毛竖立的感觉提醒他短袖与现在的气温并不相符合。

身后传来鞋跟碰地的声音,逐渐靠近后,他转身,看见小岛织子与白石麻衣一同走来,风间树等她们走到身旁,再与她们走出大门。

门口的红色灯笼随风摇曳,其中是灯火却安稳,他们抬脚朝医院方向走去,月色无声无息涌起。

风间树感到每次呼吸时,吐气时身体松懈的瞬间浑身都因为寒风而格外敏感,不知是不是错觉亦或是身体原始的反应,但总之令人不适,冷到后脑两侧像是头发被绑的很严实似的发紧。

令人烦恼的不仅仅是这不休止的风,它吹拂的轨迹也令人生厌,还有内心中无言升起的缄默的彷徨。风间树十分沉默的听着风声与两人的小声交谈。

突然的,小岛织子问他:“你真的不冷吗?”

尽管肌肤一阵颤抖,风间树仍然死咬着牙,“我还担心你们俩会冷。”

&nbs... -->> > 突然,风间树感到手掌被轻轻的握着,柔和的温度渐渐蔓延过来,转头才发现,白石麻衣将手伸了过来,正注视着他。小岛织子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直视前方。

风间树正觉得自己的手像是外热内冷那样出现了些酥麻感时,白石麻衣默默的将手握的更紧了,说:

“你明明就很冷啊。”

风间树没有挣脱,出于很多记忆交织起来后的心情,他只是继续没什么反应的静静握着那只手。月光,亦或是灯光下白石麻衣的脸静的出奇,眸光里映着此刻世间的光亮,像是一阵无声无息的风,静静的望着人影幢幢的前方。

渐渐散向全身的的温度竟是如此真切,想了想,他不禁笑着叹口气,说道:

“可能,是有点冷吧。”

……

……

“您晚了半小时了。”

小护士急的直跺脚,快哭了出来似的说道。

到医院的时间比约定好的晚了整整半个小时,因为在路上,小岛织子和白石麻衣一起决定临时买一件外套让风间树穿上,尽管还是他付的钱。

而来时三人便看见护士以绝望的面目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这个时间应当也是妨碍到她了,小岛织子有些尴尬,说不出什么话来。

风间树因为外套散出的工业气息略感到不自在,向前一步,解释道:“真不好意思,其实是我的原因。”

小护士盯了风间树的脸片刻,轻轻转过头,小声道:“嗯,没事,就这样吧……下次要准时,小岛桑。”

“好的,一定。”她松了口气,连忙答应,与护士并肩走去时,转身与两人告别,两人默契的躬身,起身,招手。看着她没入白色灯光,两人才转身走去。

一路沉默着没有任何动静,如同无风的阴天下的池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早前便遗憾的松开了,忘了是因为什么松开,似乎是被迎面走来的醉醺醺的上班族冲散了脆弱的距离,各自绕了一个弯后又回归原点。

再继续走着的时候,刚刚那段轻快的时光谁都回不去了,白石麻衣如同透支了才华的诗人,无法再写出满意的诗句。

一直到车站时,过了检票口,明亮无比的自动扶梯口前人影稀少,白石麻衣才忽然说道:

“你搬家了是吗?”

“嗯,在目黑。”

“噢……”

他们一时默然。

白石麻衣四处找寻什么似的嘟囔道:“那坐不到了。”

“应该得转站。”

她不知想些什么,便过去了无言的几分钟,月台上清净的像是除了虫鸣一无所有的乡下夜晚。

两人静默的站立。白石麻衣面容有些滞重,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风间树抱着臂,说不出一句话,似乎是因为身上的工业气味太重了。

电车要到站了,此刻广播里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车内有些拥挤,没有空余座位,她握着扶手却没站稳,风间树下意识护住她,如同沉默的护卫一样在她身后。

一直这样,好像过了很久,身边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他们便也一直如此,风间树抬眼看着线路图,轻声道:“我大概到站了。”

那一瞬间好像特别安静,白石麻衣没有回答,风间树等待了一会儿,瞬间吵闹的音量又突然像是决堤的江水灌入深井似的溢出。

人们稀疏的讲话声,提示到站的广播,和像是嘶的一瞬喷气声打开的车门。

风间树怔住片刻,原来一切只是停车时的错觉罢了。

“再见。”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心间有些难言的怅然,站立片刻,直到身后传来列车在灯光中在铁道上驶动的声音他才转身,想看看列车方方正正的尾巴。

但,却看见了白石麻衣,她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身躯单薄,孑然而立。

她没有选择在品川附近下车,

她也跟着出来了。

风间树好一阵才想通,

“你怎么……”

“我……可以请一天假。”

白石麻衣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突然有些扭捏,酝酿许久,移开眼神,轻声说道。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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